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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年6月那段時間,我常常到醫院照料住院的祖父,感慨之餘創作了這首詩。

 

自小多是祖父給我餵的飯,是他替我把屎把尿,好不容易把我拉拔大的,所以我和祖父間的羈絆很深。他對我影響深遠,尤其時不時和我說起山東家鄉的往事,還曾讓我一度以為自己就是山東人。對於孩子而言,有些認知不論是非對錯,都是成長過程中極其重要的一環,對後續的生命歷程有著不可忽視的作用。

 

我一直以來很敬愛他,因為他是一個為家庭不斷捨身奉獻的男人,夏天賣冰,冬天賣饅頭,一個人養七口之家,是個不顧一切,再苦都要孩子過得穩當的男人。當時窮,祖母懷了老么,娘家提出了「養不起就打掉」的建議,祖父卻說:「再苦,作乞丐都得把孩子拉拔大了!」堅持把老么生下。

這樣一個有擔當的「好男人」,妻兒卻是問題百出。每當他生病住院,照顧他的永遠只有獨子(我父親)和大女兒兩家人,剩下的老三、老四、老么幾乎不見人影,總要費盡心機一勸二求、三催四請的,最後還愛來不來,等到缺錢花用或特別狀況時才會自動自發地出現。溺愛孩子的祖父雖感慨良多,仍然會盡力討好自己的孩子,也希望幫他們解決眼前的困境,讓孩子好過一點,他總是這樣。

祖母於2008年過世後,祖父的生活頓失了重心,健康水平也每下愈況,不久便因心臟問題開刀,而後一日比一日衰弱。之後他整日鬱鬱寡歡,這些子女輩非但很少主動關心老父親,有的還成日惡語相向。祖父一生也沒什麼娛樂,吃喝嫖賭全無,毫不應酬交際,也不菸酒吸毒,連電視節目都只看新聞,尤其獨鍾氣象預報,我想,他只關心著家人穿得暖不暖、出門在外是否著涼、是否帶了避雨的工具,無謂其他。

可惜他的子女少有出息,除了獨子較悉心地照料外,其餘的女兒連潑出去的水都不如,倒還比較像時不時來討債,野放在外的山賊。但手心手背都是肉,不論是誰,只要他是個正常人,都不可能棄自己子女不顧的,祖父更是那樣的人,他還是常常掛心子女,雖然嘴上不說,但他多想一家和樂,尤其對出身於大農家的他,這是最嚮往的人生吧。

 

在醫院,除了照護他以外,我也不斷地思考這個家族的問題,歸根結底,這位盡心的好父親─我敬愛的祖父,竟然才是問題的核心,這大概是人生中最淒楚的事情之一了。可以想見,一個人執著並為家庭奮鬥一生,到頭來不盡理想,還要背負所有問題的責任,這是多麼令人感到悲哀的事情啊!他自然有責任,但他的子女也不應該繼續添加其他錯誤,這位奉獻的老父親就算沒有功勞,苦勞還是很多的。

我永遠記得他厭世的那幾年,我時常給自己做心理預防,所以在他過世後,我未曾掉過一滴眼淚,我只感嘆他已無生存意志,忘了其實世界還是可以很美好的,但人往往執著在失去的痛苦之中,總聚焦在一件事情上面,看不到別的風景,有的時候轉個心念,人生還是可以繼續過下去,太過執著,也許是有點浪漫,但真的也害人匪淺。

我覺得很多事情不過一袋之隔的距離,只要一念之間,就可以讓聚焦改變,讓生命再次活躍。

這首詩,起因於祖父,但不全然在描寫祖父,其實每個人都可能體悟到這種經驗,希望我們都能適時地轉變想法,讓人生更加開闊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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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王澈|細品耕讀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